翻开潘天寿先生的画册,一股雄浑之气扑面而来,仿佛山间清风夹杂着松涛之音,令人精神一振。他笔下的鹰,或栖于峭壁,或翱翔天际,眼神锐利,羽翼劲健,充满了力量与野性之美。那不是温室里娇养的雀鸟,而是搏击长空的王者,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。
他的画作,总是那么与众不同。少见牡丹的雍容华贵,梅兰竹菊的清雅淡泊也并非他钟爱的题材。他更喜欢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闲花,那些在山野间自由生长的蓬勃生命。一枝野花,几片顽石,在他笔下便有了独特的意境,仿佛蕴藏着宇宙的奥秘。
你看那幅《记写雁荡山花》,山花并非主角,占据画面大部分的是奇峰怪石,山花点缀其间,却更显生机盎然。山石以浓墨勾勒,粗犷豪放,而山花则以淡墨轻染,娇嫩欲滴,一动一静,相得益彰,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无限生机。
而他的《墨梅图》更是令人印象深刻。不同于传统水墨梅花清冷孤傲的形象,他笔下的梅花枝干遒劲,墨色浓重,仿佛在风雪中傲然挺立,充满着顽强的生命力。那墨色的晕染,浓淡相宜,层次分明,仿佛能闻到梅花淡淡的清香。
潘天寿先生的指墨画更是独树一帜。用指作画,需要极高的技巧和控制力,而他却能将指墨运用得淋漓尽致。你看那幅《松鹰》,老鹰的羽毛,松树的针叶,皆以指墨绘就,粗细浓淡,变化万千,充满着力量感和节奏感。那雄鹰独立于松枝之上,目光如炬,仿佛俯瞰着整个世界,令人心生敬畏。
潘天寿,字大颐,号寿者,又号雷婆头峰寿者、古竹园丁、懒秃。这位生长于浙江宁海的艺术家,自幼受家庭熏陶,对艺术有着独特的理解。他的父亲是乡长,写得一手好字,母亲则擅长剪纸,这些都为他日后走上艺术道路奠定了基础。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习期间,他又得到了李叔同、经亨颐等名师的指导,艺术造诣日益精进。
他曾拜谒吴昌硕先生,吴昌硕对他赞赏有加,并为他作诗一首:“龙湫野瀑雁荡云,石梁气脉通氤氲。久久气与木石斗,无挂碍处生阿寿。”这首诗也预示了潘天寿日后在艺术道路上的成就。
潘天寿的绘画构图也极具特色,险中求平,奇崛险峻,却又和谐统一,令人回味无穷。他追求的是一种“强韧沉雄”的表达方式,将画的立意、形态、骨气凝于笔端,“天惊地怪见落笔”,正是他绘画风格的最佳写照。
他常说:“常中求变以悟常,变中求常以悟变。”指墨画便是他“变”的体现。用手指蘸墨作画,尤其大幅作品,需要四指并用,其效果气势磅礴,恢弘壮阔,令人叹为观止。
他一生痴迷于艺术,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依然对指墨画念念不忘。他曾说:“留着吧,好起来我还是要画指头画的……”这句简单的话语,却饱含着一位艺术家对艺术的无限热爱和执着追求。
潘天寿先生的画作,不仅是视觉的盛宴,更是心灵的洗礼。他用独特的艺术语言,向我们展示了大自然的雄浑壮美,以及生命的蓬勃力量。他的作品,将永远激励着我们,去探索艺术的真谛,去感受生命的美好。